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

不渡之川

文/三尺霜寒 

CP:青江长义 

To诺瓦 

梗感谢vv

 

“长义,这是你以后住的地方,”审神者将长船长义带到本丸的某个房间里,顺手将百叶窗拉开,“以前有人跟我说,等春天到了,透过这扇窗刚好可以看到本丸盛放的樱花呢。” 

长船长义敏锐地捕捉到审神者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和语气中难以掩饰的悲伤意味,但他没有多问。作为新来的一把刀,对一切都不够熟悉,不要妄自揣测比较好。 

“我一个人住吗?”长船长义轻声问道。 

“嗯,烛台切住在你斜对面,有事情可以去找他,毕竟是同个刀派的,也可以照应一下。”审神者的语气恢复了最开始的欢快,“你先休息一下,我先走了,待会会让人叫你去吃晚饭的。” 

 

审神者走后,长船长义独自打量起了房间。这个房间之前被人住过,长船长义一眼就看出来了,虽然做过简单的打扫,也清理了一部分东西,但还是有蛛丝马迹,而且是无人特意掩饰的那种端倪。 

窗边一定曾经放过一盆花,底下有圆圆的痕迹,什么花长船长义倒是猜不到,不过闻起来,那一处角落清香依旧,好像昨日才有花盛开过一样。 

床铺叠着被晒过的棉被,带着太阳的味道,但底下的草席则有些旧了,线头……什么,长船长义低下头去看,看到线头所指的墙壁上写着小字,太小了,屋里没有开灯,看不大清。在铺子底下摸到一只折了一半的千纸鹤,长船长义努力回忆接下来该怎么折,但是记不清了,他把千纸鹤放在了床头的小桌子上,放在了那本旧书前。是很古老的书了,线装本,封面是油印的字,长船长义忍不住要想起几百年前的书。。

桌脚放着墨水瓶,蘸水笔就搁在地上,下面垫了一条棉布,笔尖枕着的部分被晕出了蓝色。屋子原来的主人好似匆匆搁笔,出门一趟,一过一盏茶的时间。

便一去不回头了。 

 

长船长义有些好奇地打开那本线装本,发现除了在最开始写了几个无关紧要毫无联系的字之外,整本书都是空白,他的手指快速地翻阅,在最后看到了一行字。 

“原来,碎刀是这种感觉,好无聊啊。” 

笔迹十分轻快,和最开始那几个因为练字特意写得认真的不一样,潦草极了。 

碎刀?长船长义有些惊讶,他来到这儿就被科普了一些知识,包括碎刀等于付丧神的死亡这种事。但如果碎掉的刀,如何能在这儿留下字?

可能是个恶作剧吧。长船长义把本子合上,心中却愈加好奇了。 

 

两个小时后,是烛台切光忠带长船长义去吃饭的,他拉着长船长义介绍道:“这边是太刀桌,旁边的是短刀桌,那边是大太刀、薙刀和枪所在的桌子,你现在在的是打刀桌,剩下那桌靠着窗户的是胁差。” 

“我知道了。”长船长义望向最后被介绍到的胁差桌子,四个人都已落座,可能是为了防止看起来空落落的,还留出了一张空的椅子。还有一件事很奇怪,那张桌子铺的是白布,其他的则不是。 

烛台切光忠注意到长船长义的视线,他轻声叹了一口气,把长船长义带到空的位置——山姥切国広身边坐下之后,自己也去太刀桌了。 

山姥切国広没怎么理长船长义,他本来不怎么理人,不过还是帮忙拿了筷子。准确地说,大部分人都自己吃自己的,安静得可怕。长船长义直觉平日本丸不该这样,他虽不明所以,但也默认地加入了安静吃饭的队伍。 

回去时还是烛台切光忠送长船长义的,他拍拍长船长义的肩膀,轻声叮嘱了几句。 

“发生了……什么了吗?大家似乎不是欢迎我的到来?”长船长义忍不住要问。 

“跟你没关系。”烛台切光忠微笑着说,“跟你没有关系。” 

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跟我没关系。长船长义抓住了重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还跟我有关。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跟烛台切光忠告别。 

 

长船长义回到自己房间有些晚了,他把百叶窗放下来。在关灯前,鬼使神差又翻开了那本书,他这回仔细地翻,结果翻到了新的东西。 

“……记录千纸鹤的折法。”某一页上是这么几个字。 

下面画着简陋的示意图,长船长义对照着,很快就把那只未完成的千纸鹤折好了,他将千纸鹤放在书页上,用蘸水笔点上眼睛。他满意地放下笔,关灯,睡下了。 

梦中是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他无法过到对岸去,而河流之上漂流着一只雪白的千纸鹤。它张开嘴说:我带你过去吧。但他还是没有过去,因为梦境截止在那一刻,他醒了。 

 

长船长义不知道他为何会忽然开灯,会用蘸水笔在那张空白的书上写字。 

“你是谁?” 

长船长义写下这几个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件事十分奇异,但他却出乎意料不害怕,他死死盯着他写的那一行字,下面慢慢显现了新的字迹。 

“啊呀,被你发现了啊……都是因为你太笨了,不会折千纸鹤的错。” 

居然先被怪罪了呢。 

长船长义拿过笔,继续写。 

“你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河岸那边的人吧。”他回答道。 

“你是这屋子原来的主人吗?”长船长义写道,“这和最开始的字是一个字体。” 

“可以算是吧。”那个人片刻后写道。 

“那是什么花?”长船长义搞不懂为什么他要这么写。 

“窗台上的花啊,是雨久花。”那人居然能够了解长船长义想要问的。 

 

接着是片刻的停滞,长船长义的头有些痛,揉了揉眼睛,再眨眼,就看到了那人又写了一行字。 

“太晚了,早些睡吧。”他将最后一个字落笔时,长船长义有些慌张地按住纸张。 

长船长义拿起笔,急匆匆地写道:“你先别走。” 

“别紧张,我没有走,我一直在这儿呢。”他在后面甚至画了一个笑脸。 

“我该——叫你什么?”长船长义写道,“我是,长船长义。” 

“青……你叫我苍雾吧。”他将青字划掉,在底下写下苍雾两个字,字迹停顿了下,写下了长船长义眼熟无比的两个字,“长义。” 

“长义,晚安。”他这么写道。 

“晚安。”长船长义不知为何不想礼尚往来,写苍雾这两个字。 

青……青什么呢?把灯关掉躺下后,长船长义不再做梦了。 

 

第二日烛台切光忠来叫长船长义起床,吃饭,熟悉本丸,然后就去比较简单的远征了,在烛台切光忠要走时,长船长义拉住了他的袖子。 

“光忠哥?”长船长义问道,“这里,以前是不是有一个叫做青的人?” 

“你听谁说的,本丸里没有叫做青什么的人。”烛台切光忠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没有听说过。” 

烛台切光忠撒谎的技巧不怎么高明,长船长义懒得拆穿,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先走了,光忠哥。” 

 
 

远征数日后回来,长船长义把材料放在仓库后,就回到他的房间了。 

他不在的日子里,那本书上什么新的字迹都没有。可当长船长义想要落笔写的时候,字迹先于他浮现出来了。 

“欢迎回来。”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在这儿吗?” 

“是啊,在等薄情郎回家嘛。” 

“……” 

“做人这么认真可没意思哦。” 

“你平常都这么说话?” 

“以前这么说。” 

“现在呢?” 

“面前只有一个榆木疙瘩,说了也不懂。” 

“我不认为认真是坏事。” 

“我们性格倒是完全相反。” 

“你也会有想认真的时候吧?” 

“我对你就很认真啊。” 

“……” 

“说了别那么认真啊,认真到可爱我可是会困扰的。” 

“?” 

“啊,比起这个……我看到烛台切满世界找你,你先出门看看吧。” 

 

长船长义把笔放下,出门去看,果然看到烛台切光忠在外边找他。 

“小义,你在房间啊,”烛台切光忠笑着说,“明天下午有你的手合哦,在那之前要不要跟我先练习一下。” 

长船长义有些犹豫地看着屋里,然后还是点了点头。 

练习后,长船长义洗了澡回到房间时,他去看本子,已经没有“欢迎回来”的字样了。他莫名有些失落。 

 

如此断断续续过了快半个月。 

长船长义每日都通过本子和墨水跟那个叫苍雾的人交流,而本丸的刀也慢慢对他热情了起来,似乎是想补上刚来时那些冷落似的。 

“……鲶尾藤四郎啊,你之前认识他?” 

“我在现世的时候和他同居过许多年。” 

“说得好暧昧哦。” 

“……” 

“算起来我们也算同居呢……另一种形式上哦,小义~” 学的是烛台切的腔调。

“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你想看到我?” 

“嗯。” 

“小义很诚实哦,先闭上眼,头低下来些。” 

长船长义疑惑地做了,他有些期待地闭上眼,过了半分钟才睁开眼,但什么都没发生。 

“我刚刚亲到小义的嘴唇了哦。” 

“……?” 

“对不起啊,你是看不到我的。” 

“不,你说什么……亲?” 

“只是突然想这么做了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懂吗?” 

“……” 

“好吧……”那个人似乎是无奈了,他接着写。 

“小义,拜托你一件事,把床铺底下的那一袋彩纸,交给鲶尾吧。就说是不小心找到的。” 

长船长义翻遍了整个床铺,在底下找到了那袋彩纸。 

“把那张红纸留下来,其他的都给他吧。” 

 
 

长船长义把彩纸交到鲶尾藤四郎手里时,鲶尾藤四郎拿着彩纸忽然捂着眼睛。他把门关上,留长船长义一个人在门外,那种忽然迸发的悲伤,都是因为那个叫苍雾的人吗? 

长船长义回去时,那个人没有在上面写字,他在上面写下:“我给他了,再会。”他又要出去远征了。 

 
 

长船长义这回远征回来,纸上则多了很多字。 

长船长义仔细辨认,才发现是一堆折纸步骤的示意图。

 下面是他写的字:“抽屉底下有很多纸,试着做做看吧。下回教你做玫瑰。”

“好。”长船长义写下。他找到了纸,按着步骤一一做了起来。看不懂就靠猜,终于做出了一个。

隔日佃当番后长船长义才收到评价。

“丑,小义明明那么漂亮,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这么丑。”

明明是你画得不清晰吧?长船长义虽然这么想,但还是重新做了一次。第二回,他有模有样地将小白兔做出来后,对方才勉强回应。

“还行吧。”

“我已经尽力了。”

“看出来了,可能小义天生手不巧吧。”

“指望一把刀会折纸吗?”

“我都可以的,小义练习一下也是可以的。”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我不得不信任你。”

“……什么?”

“我说,我愿意信任你。”

“哦,谢谢。”

“明天要上战场了吧?”

“嗯。”

“小心点哦,别逞强,打不过就跑回来,我不会笑你的。”

“……承你吉言。”

“我是灵刀哦,小义,听说你也是吧?”

“我不是。”

“不过其实也没关紧要。”

“我不在意这些。”

“你有被磨过吗?”

“有。”

“真巧,我也是。”

“嗯。”

“我们还是,有相似之处嘛。”

“这很重要?”

“可以让我体会到同类的温暖。”

“你冷吗?”

“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长船长义顿了顿,写下:“我要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拥抱你?”

“你站在那儿,我来拥抱你就好了。”

长船长义站了起来,他没有任何感觉,半分钟后看到本子上的字迹。

“感谢你的拥抱。”

 
 

长船长义开始上战场了。战场比演练还有手合都危险很多。被烛台切光忠耳提面命了很久,长船长义才上去战场。

到战场上才回忆起一些事。

将刀横在面前,肆无忌惮地挥洒汗水时才想起当日被一队人捡起的情形。长船长义有些分神,居然就被敌方找到破绽,长枪刺来,刀装破损,本体也受了些伤,血滴答滴答地流下来。

对,就是这样,那时候大家都很狼狈,比他现在狼狈多了,看到他的时候有喜悦,但持续得并不久。 

和那种表情无法承载的悲伤比起来,他出现所带来的喜悦,简直微不足道了。 

 
 

“长义,不要分神。”一期一振厉声道,一同来的还有他的几个弟弟,其中就有他的旧识鲶尾藤四郎。 

“抱歉!”长船长义自知不对,他敛了心神,举起刀全身心投入了战斗。 

一,二,三,四……长船长义在心中默默数道,五。

真剑必杀!兜头而落是敌人的鲜血,他灵巧地避过,只有皮鞋上沾到了分毫。 

面前已无敌人,只有队友的身影。这种一同浴血奋战并肩而立的情谊,很是难得。

但……只有五个人,那回迎接他的,只有五个人。 

所以,第六个人,应当存在的第六个人,去了哪里? 

 
 

长船长义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本丸,他一头扎进自己房间前被鲶尾藤四郎拉着手入了。两个人都受了伤,因此相对着在手入室接受手入。 

“长义,在这里见到你,我很开心。”鲶尾藤四郎低声说,语气却听不出来多高兴,或是被什么给掩盖了,“谢谢你给我的彩纸。”

“我也是。”长船长义回答道。 

“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吧?”鲶尾藤四郎忽然拉着长船长义西装的衣襟,他的额头靠在长船长义的胸膛上,“是值得的吧。” 

“……可能吧。”长船长义虽然不大懂,但也安慰道。 

“是值得的。”鲶尾藤四郎坚定地说。 

冥冥中长船长义感觉到了应该跟他有关。他轻轻地问:“有人因为我,牺牲了吗?” 

所以,少了一个人。

“你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鲶尾藤四郎连忙否认。可他现在的表情,和烛台切光忠说谎时并无二致。

长船长义虽然有了预感,但得知真相心中还是一片冰凉。

“我知道了啊。” 长船长义听自己说,他的脑中那个荒诞的构想越来越清晰,他要相信了,并且想要得到证明。

“你知道什么了?”鲶尾藤四郎着急地问。

“那个人,叫,青——”长船长义放慢了语速说。

鲶尾藤四郎已经站起来,他打断道:“我手入完毕,我先走了。”

长船长义看着鲶尾藤四郎落荒而逃的背影,确认了,的确是那个人。因他而死的人,每日在和他平心静气地用笔来说话。

 
 

“你知道了啊?”本子上是那人写的字。但长船长义不想回复,他躺在床铺上,打算先睡一觉。

于是纸上满满都是他的字,眼花缭乱,长船长义一时看不完。

“和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他看到那个人这么写道,潇洒又豁达,是那个人一贯玩世不恭的态度。然而长船长义却更加难受了。

“抱歉,对不起。”他提笔回道。

“对不起什么啊?说了不是你的错了。小义。”

“对不起,谢谢。”

“……我很高兴遇到你。”

“你叫什么名字,你明明不叫苍雾?”

“我生前不是,现在是。会变的嘛。”

“你口气认真点!”

“不要那么认真嘛,苍雾,是我现在的样子,像一片无处不在的雾呢。”

“……以前呢?”

“你猜?”

“对不起,我猜不出来。”

“我是川流不息的水。”

“小溪?”

“我是夜船漂流之处。”

“是河流吗?”

“我是月升月落之地。”

“你是……海?”

“不是,不是,小义啊,你怎么那么笨。”

“……不用一直强调。”

“我叫青江,笑面青江,是从前的苍雾。”

“青江?”

“是我。”

“那好,初次见面,我是长船长义。”

“初次见面,长义,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可爱一些。”

“……”

“你是人世间多值得留恋之处。”

 
 

之后的日子里,长船长义在战场空余的时候就跟青江聊天。

“碎刀之后就在这儿了吗?是地缚灵?”

“也许是吧。”

“感觉怎么样?”

“无聊得要死。”

“……嗯。”

“你陪我多说话就好。”

“好。”

“说起来,这个房间,春天到了,可以看到本丸的樱花。”

“主上说过的。春天来了,就一起看吧。”

 
 

春天到来前天气极冷,长船长义需要呵着手才能写字。

本子快写完了,墨水也用得差不多。

“……用完再去加吧。”

“好的。”

“在那之前我教你折东西,用那张红纸折的,会有点难哦。”

接着就是漫长的学折纸的时间,长船长义的确很是笨拙。

“做好这个之后,我们要做什么?”

“不知道呢,小义想做什么?”

“我看到鲶尾会折心。”

“这个简单。”

“教完这个之后教我折心吧。”

“……你在暗示什么吗?”

“没有。”

“我可是,一直有在暗示什么哦。”

 
 

折到最后的时候,墨水快用完了,只剩下极淡的笔迹。

“今天把这个折好,明天就可以加墨水了是不是?”

“唔,看你表现吧。”

“说起来,我到底在折什么?看起来好奇怪啊。”

“嗯。”

长船长义一边将还未成型的纸来回翻折,一边还要写字,那么点墨水,用起来已经很困难。

“我快做完了。”

“嗯。”

“这里是这样?”

“对。”

“我翻过去了!”

“好。”

青江的话也越来越言简意赅,有时候,甚至用缩写,但这次没有。在长船长义进行最后的翻折没有注意这边时,字迹慢慢浮现。

 
 

“做出来会是一朵玫瑰。 送给你的告别礼物,小义。”青江的笔触柔软温柔。

“什么?”长船长义没看懂,他的玫瑰快做好了。

“只有这本书和这瓶墨水可以。”青江解释道。

“……”长船长义手上不停,他飞快地折叠着。

“来不及陪你看樱花。”青江继续写着,字迹淡不可见。

长船长义将玫瑰折出来,将花瓣整理好时,纸上是青江无法写完的话。

“小义,我爱……”

 
 

长船长义连忙跑去换了墨水,但不论怎么写,纸上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字。长船长义翻动着过去写满的本子,已经预感到一件事。

青江不会再来。

而“我爱……”后面,则是再也无法填上的空白。

那么,青江。

你要对我说什么?

你爱着什么呢?

 
 

本丸樱花一夜绽放那日,长船长义把窗门合上,开了灯,忽然看清楚了墙壁上的字,线头所指的地方,青江不知何时写上的字。

“不渡之川。”

长船长义忽然念起当日鲶尾所说服自己的:“是值得的吧?青江……值得吗?”

 
 

长船长义永远不会知道,就连新的那位青江被锻出来之后也不会知道,这位青江,是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

从生到死,从青江到苍雾,都看着他。

 
 

那时候青江刚死去,他不觉得自己死去,他来到一个一模一样的本丸,和现在这个重叠却不重合。生死重叠,但无法相连。这儿不仅有他,还有其他死去的付丧神,不多,大部分付丧神死去的年代太过久远,它们没有任何记忆,如同孤魂野鬼,四处飘荡。

青江可以看到他原来的本丸,谁都可以看到,但只是单方面地看到,并不能交流。他看到他生前的伙伴为了他的死亡哀伤,将米色桌布换成洁白,有的刀甚至偷偷在哭,哎呀,明明之前是那么讨厌他的小短刀呢。

他看着看着,想折纸送给伙伴做不到,拍拍伙伴肩膀做不到,想擦眼泪也做不到。他愈发觉得无聊得要死,就在原来住过的房间躺着睡觉,顺手在那本本子上写字。

整个本丸只有这本带有灵力的本子和这瓶墨水供他支配,是连通生死的媒介。

接着墨水随意念而动,他写下第一行字: “原来,碎刀是这种感觉,好无聊啊。”

而后长船长义出现,青江看着他走进来,看着他驻足窗前,看着他对着半只千纸鹤愁眉苦脸,于是有了千纸鹤的图示。

于是就那样写了下去,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一纸之上,青江在人世有了留恋之处。

 
 

“值得的,因为我爱你。”他回答长船长义,他坐在他身边,亲了亲他的眼睛,隔着无法重合的空间。

 
 

他是苍雾,是终将消散的一片雾,滞留在这不渡之川,山阻隔,舟不复。他所无法到达的留恋之处,最终也要和他一同归于天地。

 
 

昨夜的青江苍雾,即是来日的荒野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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