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杨梅
文/三尺霜寒
长船长义幼时的故事，完全捏造
写给千千吃。
“长义殿下——长义殿下！”侍从已经对这位金发碧眼的少年毫无办法了。他口中的长义殿下此刻正身穿紫色狩衣，正在高高的杨梅树上，摘杨梅呢。
而且若是成熟的杨梅也好，但这位殿下则偏偏对半青不红的杨梅感兴趣，似乎是为了试验自己对酸的耐受能力。
“哈哈，我马上就摘到啦！”长义殿下踮着脚尖踩在树干上，一手扶着树，露出来的手腕白得惊人，另一只手则够向最近的那颗青杨梅。
的确是很快摘到了，他将整片枝叶拉过来，一直拉到怀里，将这一片能够到的杨梅都摘下拢到了衣服里，接着该下来了。
下面的侍从哭丧着脸，伸开手臂在下边接着：“长义殿下，请小心点！”
“我会的！”说着金发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一并蹦起来的还有怀中的青杨梅，在半空中就零零散散地四处散开，最后扑通扑通地落了一地，大部分都掉到了底下侍从的头上。
“啊……都掉了啊。”长义将最后仅剩的一颗青杨梅放到嘴中，整张脸皱成一团，“呜，比去年的更酸呢！”
“……你也来尝尝看。”长义从地上捡起一颗，在衣袖间擦了擦，喂给了还捂着脑袋的侍从。
侍从含泪吃了，评价道：“是比去年的更酸啊，长义殿下。您已经这样尝了三年了。”
“……哦，原来三年了呀。”长义耷拉着脸，不开心，“这三年，我也一点都没长高呢……你都长了！去年明明跟我一样高！”
“毕竟我是人类，而长义殿下是神啊。”侍从笑着说，“长义殿下会一直这么年轻下去的。”
“一点都不好。”长义将地上的青杨梅一脚一颗踩在脚下，然后用力踢到很远，“不管啦，你再陪我去捉蝴蝶吧。”
“好，好，去花园捉蝴蝶！”侍从差点拍手庆祝，花园里捉蝴蝶并不怎么危险。
“我喜欢那种绿色的蝴蝶。”长义说，蹦蹦跳跳地朝另一个方向跑走了，“我很喜欢，可是那种蝴蝶，坟墓上才有呢！”
长义完全摒弃尝青杨梅的奇怪癖好是在很多年后。
外头风雪交加，他坐在温暖到让人昏昏欲睡的昏暗屋子里，灯油要燃光了，所以昏暗。
很多年后，侍从生儿育女，身材曾经高大到可以把不曾长大的长义殿下举起来，如今却像一段老树干，陷在厚厚的棉被里。
“长义殿下啊……”风烛残年的侍从笑着说，他已经看不清了，声音像喑哑的钟，“我想尝一下甜甜的红杨梅，青杨梅不好吃。长义殿下……人世间已经那么苦，何必再去刻意吃苦？”
“我去摘，你等等。”坐着的长义抹抹脸，立刻起身。
门口杨梅树还是那么高大，雨下得很大，即使是长义爬上去也很困难，而且看不清哪里有杨梅，长义还是努力找到了几颗……可是还是青的，又青又小，这毕竟不是杨梅成熟的季节。
“怎么样才会甜呢？”湿透了的长义从树上跳下来，手中捧着那点青杨梅，他想了想，跑去厨房将杨梅泡在糖水里，“这样就会甜了吧。”
果然，垂垂老矣的侍从含着泪说甜。他完了此生夙愿，混沌的眼睛望向他毕生照料的刀剑付丧神大人，说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长义殿下啊……记得，多吃甜，少吃苦。”他将含着的那口气吐出，胸口最后一丝热气散尽，毫无痛苦地油尽灯枯了。
长义将剩下的泡在糖水里的杨梅吃了。
甜酸苦辣，都如此一遍尝到。哪里都是甜，糖水吮去后，更酸更苦。长义想，跟自己较劲似的，将青杨梅都吃完了。
长义回想之前自己多无聊，以后再也不会吃青杨梅了。
酸甜辣苦尝遍，方觉万味皆苦。
终
